徐徐山风轻轻吹拂,暖融融的阳光从叶隙间洒下,落在身上很舒服,这是一个很适合睡午觉的天气。坐在树下吃完三明治后,睿颖打了个呵欠,眼皮不自禁地掉下来。
她边听着釉釉与天羽聊天的声音边闭上眼,放任自己打个盹,身体懒洋洋的,意识逐渐变得朦朦胧胧。
她又作梦了。
在梦里,她躺在沙发上,从门口看出去,映入眼底的依旧是那座漂亮典雅的白色景观喷水池。
这是延续早上的梦境吗?睿颖迷迷糊糊的想。她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,可是喊的不是睿颖也不是百百。
气质娴雅的中年女子喊她“妙妙”。
相貌清秀、长发编成辫子再盘到后脑杓的年轻女性称呼她“妙怡小姐”。
可是睿颖根本不认识她们。她张嘴,控制不住话语从她嘴中流泻而出,说没几句,她就觉得喉咙好痒,忍不住咳了又咳。
她还听到那两人提到另一个名字,秀秀,听起来像是妙妙的妹妹。
后来那两人就离开客厅了,睿颖闭上眼,希望能从这个奇怪的梦里脱离出去。
她不停在心中想着“醒来、醒来”,喷泉发出的哗啦水声没有消失,吹进来的风还带着暑气的燥热。
然后是落在她脸上的被注视感。
有人在看她!
睿颖一凛,她明明没听到声音接近,反射性张开眼的瞬间,她看到一双手拿着胶带迅速贴住她的嘴。她惊愕地瞪大眼,发现沙发边站着一名男人,穿着夹克,蒙着脸,从夹克下襬露出一截衣料图纹。
她张嘴想要大叫,然而她的声音被胶带堵住出不来。她意图爬起来逃走,但男人的动作比她更快,他跨坐在她身上,用他自己的重要压制住她,动作利落地用布蒙上她的眼。
视觉被剥夺的恐慌让睿颖拼了命地挣扎,她拳打脚踢,但是身体的感觉不对劲,好陌生,她挥出去的手有气无力,她被人轻而易举地夹在腋下,带往某个方向。
这不可能,不可能的!睿颖瞳孔收缩,冷意像一条蛇爬上她的背。就算那人再高大,她的腿也不应该碰不到地板。
她们喊她妙妙、妙怡小姐……
她是谁?
睿颖心里一颤,在发了疯的乱踢乱蹬中,她突地听到喀喀两声,她辨别不出那是什么声音,可是袭上皮肤的温度却下降了,变得阴凉。
她要被带到哪里?强烈的不安冲击睿颖的四肢百骸,她嘴唇蠕动,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——
“放开我!”
这声大喊清楚地传进她的耳里,紧随其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接二连三响起。
“百百,百百,你还好吗?是不是作恶梦了?”釉釉的美眸里满是担心,急切问道。
“小睿颖,你作了什么梦?”胡悦直起身体,如同怕她再次陷进梦里般,尾巴圈住她手腕不放。
天羽并不清楚睿颖曾被貘魇住的事,只是见一人一狐表现出的关心不同寻常,立即对这件事也上了心。
“要我打给岳叔叔吗?”她拿出手机问道。
睿颖的神色还有些怔愣,她眨了眨眼,璀璨明丽的光线勾勒出红似火的落羽松与青翠草地,耳边也不再响起喷泉的哗啦水声,而是枝叶摇晃的沙沙声。
她嘴唇蠕动,无意识地低喃出两个字。
“妙妙……”
“什么?”天羽看到她的唇在动,但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。
“我作了梦。”睿颖晃了晃脑袋,将残留在神智上的朦胧感甩去,“梦到我被抓了。”
“什么?”釉釉睁圆了眼,紧张地惊呼出声,“你有看到是谁抓了你吗?”
“说是抓了我也不对……”睿颖整理思绪,将她早上的梦与刚刚的梦境内容都说出来。
“有人想传达讯息给你。”胡悦瞇起眼,悦耳低滑的音色透出一抹严肃。
“是那个妙妙。”睿颖迟疑地问,“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,她为什么要找上我?”
这个问题谁也无法解答
“你能再读到小睿颖作过的梦吗?”胡悦看向一旁的釉釉。
虽然人醒了,梦就会消失,但釉釉的本体是食梦鸟,是一种可以入梦也可以吃掉恶梦的妖怪,也许她能发现梦境碎片。
“我试试。”釉釉凑近睿颖,两人额头相抵,姿势亲密无间。她闭上眼,专心地读取睿颖的意识。
天羽是第一次看到釉釉使用能力,屏气凝神地注视她们的一举一动。
小橘一回来就瞧见这一幕,那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,而且睿颖还捉着釉釉的手,他眼里差点喷火,一张俊丽的脸庞都要扭曲了。
“姓岳的,你对我家釉釉想做什么?”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。
“安静。”胡悦走到他面前,阻止他去打扰釉釉,那双碧色的兽瞳闪过一抹警告意味。
“是你家釉釉在对睿颖做什么。”天羽分了一个眼角余光过去。
小橘风风火火的步子一缓,从胡悦与天羽的态度瞬地意会过来发生什么事。
“她作梦了?”小橘放轻声音问道:“有问题的梦?”
“嗯。”胡悦点头,见他不再毛毛躁躁的,便让他靠近睿颖她们。
釉釉卷翘的睫毛颤了颤,她缓缓吁了口气,向后退开距离,有些惋惜地垮下肩膀,“读不到,都消失了。”
“没关系啦,反正梦的内容我都记起来了。”睿颖安慰她,“有名字,还有白色喷泉,应该还是能找到些什么。”
“妙怡,妙妙。”天羽解开手机屏幕锁,将“妙怡”两字放上网络搜寻,她还特地加上碧水镇,但跳出来的数据太多了,一时间难以判定哪个才是她们要的。
“不然我们回旅馆,问问柜台?”睿颖提议,“看他们有没有听过这名字。”
“也是个方法。”天羽收起手机,利落地起身后,还不忘朝睿颖跟釉釉伸手,将她们从草地上拉起来。
“你们真的要去查那个妙妙?”小橘皱眉,“不觉得很可疑吗?将你拉进梦里,却只给出这么不清不楚的信息。”
“就是因为可疑,才更需要弄清楚对方的意图。”釉釉笑咪咪地说:“我们不能让百百莫名其妙地被缠上。”
下午五点多,天色灰蓝灰蓝的,阳光仿佛也黯淡下来。旅馆大厅里可以看到一些旅客进进出出,空闲下来的两名男性柜台人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
当睿颖一行人走进来时,他们的目光扫到釉釉,眼神顿地就亮了,脸上的笑容也更加亲切。
睿颖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,釉釉甜美娇憨,还有那样特殊的发色,活脱脱是二次元走出来的美少女,教人想不注意都难。
刚好柜台前面没人,她们上前去打听妙怡的事。至于小橘,则是被天羽要求在外面等或是回房间等,二选一。
毕竟三个女高中生加一只猫容易让人卸下心防,小橘那张臭脸则是会让人心生提防。
听到妙怡这个名字的时候,两名年轻柜台人员还有些茫然,不过睿颖又提了白色喷泉之后,他们顿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“啊,是不是镇长家的女儿?那个七年前消失的。”浏海后梳的褐发男说道。
“对对,我想起来了,就是韩妙怡。”个子矮一些的眼镜男也附和。
或许是为了在釉釉前面表现出消息灵通的一面,也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觉得这件事没什么,现在每天打开新闻都是社会案件,比韩妙怡失踪还诡异的更多,他们兴致勃勃地讲起这件神秘失踪案。
那时韩妙怡十四岁,因为感冒请假回家休息,她母亲只是离开一下去拿东西,她就失踪了。客厅一片狼藉,杯子都摔碎了,像是有人挣扎反抗过,韩妙怡的母亲当下就报警了。原本以为是掳人勒索,可是韩家完全没有接到半通勒索电话,而警方在镇上展开地毯式搜索也没有找到人。
韩妙怡就像是凭空消失了。
“也有人猜测她可能是离家出走。”褐发男压低声音说道:“我妹是她同学,曾经听她抱怨过镇长是工作狂,那时为了盖桥,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,觉得镇长关心那座桥比关心她还多。”
“这怎么能比呢?”眼镜男皱眉,“有了三色桥,我们镇才能重新活过来,才能成功转型为观光胜地,这都是托镇长的福,她应该多体谅一下镇长的。”
“那年纪的小女生比较纤细敏感嘛。”褐发男耸了下肩膀,目光不时投向大门口,注意有没有旅客上门,“不过我也觉得离家出走的机率最大,或是……”
他顿了一下,故作悬念,果然引得睿颖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。
“或是什么?”眼镜男感兴趣地问道。
“网友诱拐。”褐发男宣布答案。
“不可能。”眼镜男斩钉截铁地否决,他的语气太肯定,让褐发男先是一愣,随即就茅塞顿开。
“也是,差点忘了你大伯就是负责侦办韩妙怡案子的警察,一定会往她网络交友这方面去查。”
釉釉的眼睛顿地亮了,她绽出一抹甜甜的笑,向眼镜男询问他大伯的联络方式,她想要将韩妙怡的失踪案放进自己的研究报告里当例子。
当然,研究报告是她胡诌的。
眼镜男被她甜美的笑脸迷得晕陶陶的,毫不犹豫就告知大伯的出没处,并打包票说他会先跟对方通知一声,要她们放心地过去吧。